磕钱俗称撕钱角,这种把戏由“搓钱”演变而来,多出现在车站、码头等人流量大、外地人多的地方。在西安火车站附近,也有人以正常生意为依托从事磕钱勾当。华商报记者通过暗访、采访深喉,揭秘火车站的磕钱骗局。
8月5日,西安火车站人流匆忙。在线人的指引下,华商报记者在尚勤路一家便利店看到,一位中年妇女带着两个女儿正在买东西,在与店方交流时,中年妇女说钱少了,随即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便利店,脚步匆匆地向北跑去。
线人告诉记者,中年妇女发现钱少了,店方故意说可能她之前买东西时出了问题,中年妇女信以为真,跑去找前一家买东西的店面。记者跟着这母女三人,从尚勤路与西八路交界之处,由南向北走。这时记者看到,中年妇女带着孩子离开后,便利店人员一直站在门口看,其中一人还跟了几十米,然后才回到店里。记者跟着母女三人走了三个路口后,被一名男子拦住了。他向记者打听路怎么走?又问几点的火车?似乎是有意在拖时间。等记者和男子说完话,那母女三人已消失在人群中了。
据线人说,这位中年妇女肯定是被撕钱角了。他告诉记者,近期火车站将要进行电视问政,商家基本都有所收敛,但还是有胆大的。
钱明明装在自己的钱包
为何会少呢?
记者采访了在西安火车站居住了近30年的老九(化名)。
老九祖上从河南逃到西安火车站后留居,变成一名西安人,50多岁的他靠在火车站做生意,维持家庭生活。他开过修鞋店、饭店、麻将店、快捷酒店。干这些生意时主要通过倒卖火车票赚钱,现在实行网上订票后,生意越来越不好做,所开的小店陆续关停。老九说,火车站是个小社会,别看这个地方小,水深得很,一般人不好插进来,即便是插进来,没有“打通”各道上的关系,很难有所作为。在火车站周边,除正经生意外,那些歪门邪道都有人专门操纵和支招,可以说是一个“阴阳”小社会。火车站东、西八条路,南、北五条街每个酒店、每个店面,甚至每个老板的背后是什么人“照衬着”,老九都十分熟悉。对于各类碰瓷,各种嫖娼以及各种骗钱的方式,老九更是“内行”。
老九说,撕钱角、搓钱这些骗钱伎俩多在火车站和汽车站周边出现,以一些小超市、小卖部为主场地,消费者能够上当,一是没有防备,二是不了解这些骗人伎俩。为了更逼真演示这些伎俩,老九专门带记者到一家酒店现场演示。老九通过演示,提醒市民,如果在火车站买东西时,服务员突然发生变化,就要多加注意了。
磕钱者分工明确
受害者大多忍气吞声
老九说,这些手法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他们每次行动都有严格的分工。一般情况下,便利店和饭店的普通服务员只是做日常的服务,店里专门安排特殊服务员(职业磕钱人员),假装服务时寻找目标消费者,然后主动到收银台前服务等目标消费者,这时普通服务员心里明白下步将干什么,会主动让给特殊服务员。特殊服务员在完成搭话、撕钱、磕钱后,等顾客离开后迅速离开收银台,以防止消费者发现后回来闹。
为了防止消费者回来闹,在饭店里通常还有一个看场子的充当经理,会主动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当了解到是丢钱了(其实经理心里非常明白是被磕走的),经理会反问怎么能这样呢,不能丢了钱就来找,要有凭据。一般情况下,消费者多是陌生过客,看到这样嘴硬不讲理的人,明知道上当,也只能忍气吞声。消费者离开后,还会有人专门跟踪一段时间,看是去候车厅坐车离开还是到派出所报案了。
在线人的指领下,华商报记者来到西安火车站附近的几个小店。据深喉称,这几个商店的幕后老板是同一个人,很多时候会从事磕钱的违法行为
搓钱是磕钱的初级版
一般按30%的“行规”来磕
老九说,磕钱的初级版是搓钱。搓钱这种方式以前用得特别多,相对赚得也少。说直白一点,搓钱就是“明明看到给你的钱是够的,可拿到手之后却发现少了好几十元”。比方说,拿100元花25元买了一包烟,应找75元,这时收银员会当着你的面点一遍,就在消费者准备接钱时,他们用食指往里勾一下,捏在手中的钱成了两层,底下的一层自然会在瞬间少了几张。
有的消费者再数一遍时,收银员会假装数错了,把剩下的钱补上,但在交钱时,钱被对折起来,这时很少有消费者再提防,但交到消费者手里同样钱少了。
老九说,这种搓钱属于小打小闹,搓钱每次赚几十元,很难得到高额回报。
老九说,一些磕钱的店之前是以一家小门面靠搓钱起家,后来陆续开了很多店。每个店里都有普通人员和磕钱人员。磕钱人员会在各个店之间频繁调整,一方面是防止出现意外,被上当的消费者认出来;另一方面,每个店里的流动消费者不太一样,需要调整店面,平衡一下磕钱人的收入。
老九说,遇到消费者磕多少钱?这里面有个不成文的行规。一般情况下都是按照30%来磕钱。如果包里有1000元的话,按300元左右磕钱。对于磕到的钱,实施者提成30%,剩下的钱属于店老板。磕钱者无底薪、无工资,只拿提成。
在老九的带领下,8月2日至8月6日,华商报记者看到了多个经常磕钱的门面,有的相距几十米。
老九说,距离近的多数在火车站附近,店与店相互有个照应,有突击检查的,也可以打防备。如果遇到消费者强硬的,相互来个帮腔。
由于火车站人员流动性大,很多人都是外地人,明知道吃亏上当,多数选择了忍气吞声,即便是报案了,也是匆忙乘车离去。
“老火车站人员”
希望政府能严厉打击
8月5日,记者通过渠道联系到了火车站附近开旅馆的马先生。53岁的他从小在火车站附近混,小有名气。在谈到磕钱事情时,马先生说,几十年来大家都依靠火车站混生活,火车站附近早年做生意以吃苦耐劳为主,有的还替游客背货物为生。近二十年来,有的开旅馆搞卖淫,有的开小卖部碰瓷,到现在直接磕钱,手段越来越恶劣,伤害越来越大,这是他们这些“老火车站人”所不愿看到的。希望政府相关部门深入到“老火车站人群”中,大家一起找出这些“坏蛋”,铲除这些毒瘤。
在谈到近几年发展起来的磕钱现象,马先生说,这些人的磕钱勾当抹黑了西安古城的形象。
类似磕钱店铺的违法经营,严重打击了周边正经生意人的积极性,同时搅乱了市场、房租,让本该稳定的经营环境变得无序。马先生说,有家泡馍店原来老板每月租金是6500元,一个磕钱的店主给房东提出每月1.2万元的租金,把店撬走磕钱。
火车站的门面一般情况下都是一年一租,如果通过正常经营,连成本都不够。比如,火车站一家店面白天3人、晚上2人,一共5位工作人员,每月每人2000元工资计算,就要1万元,房租每月1.3万元,含水电每月最少2.5万元费用。火车站附近的生意季节性非常强,一年仅4个月旺季,目前正值暑假属于旺季,据上述店面工作人员介绍,平均一天毛利润800元,这样算下来每月毛利润2.4万,淡季达不到,如此算下来,这些店是赔钱的。按老九说的,这些店面的生财肯定不是靠的正经生意。
马先生说,这些店打着西安老字号的旗号,进行非法之事,严重影响了古城西安百年创建的“老字号”品牌。
居住在火车站附近的市民发现,最近两年火车站周边兴起了一些便利店,还有一些特色小吃店。多数起的名字都挂有“老”字开头如:“XX肉夹馍”,“老XX肉夹馍”,“老XX牛羊肉泡馍”。这些看起来像“老字”号,其实他们的装修风格多是明亮、醒目亚克力板装修为主,没有“老字”号商标和专利号。
磕钱步骤
步骤一:紧瞄钱包,撕钱角
消费者来买东西,付钱时,店家会有专人瞄消费者的穿着打扮及钱物情况,锁定对象后,在付钱时趁其不备,将其中的一张钱撕掉一个角,然后对消费者假称缺了角的钱不好用,让消费者在钱包里找找,看会不会掉到包里,找到后粘起来就行,如果不粘的话,这张残缺的钱无法花出去。
步骤二:假意帮忙,主动翻钱包
一般情况下,消费者听说自己给的钱缺了角,都不会把钱要过来仔细查看,很多人会下意识地把钱包拿出来查看。此时,收银员会主动搭话抢过消费者的钱包,假装帮忙寻找缺失的钱角。
步骤三:柜台抖钱,漏在地上或抽走
当收银员抢过消费者的钱包,有的会快速地把里面的纸币全部取出来,然后假装寻找的样子,用手将纸币收拢成一沓,竖着在柜台上抖几下,行话称“磕一下”。有的在翻钱时,收银员把一沓纸币顺手放到手里或柜台下面。有的用大拇指快速下滑,将几张纸币搓落到柜台里的地面上,因为隔着柜台,消费者根本看不出来。有的用食指将钱顶到袖子里。这就是磕钱名字的来历。
步骤四:把钱整好,还给消费者
最后一步就是看似“完璧归赵”,抖完钱后,收银员会将钱整理好再交还给顾客。有时收银员撕下来的钱角就捏在手里,假装从包里找了出来。消费者多是匆匆忙忙,没有留意,离开柜台后再找回来,就很难说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