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城管追打商贩，商贩用刀划伤城管”案，13日重庆警方认定商贩杨漓的行为系正当防卫，但因构成阻碍执行职务，予以警告处罚，城管杨某桥的行为构成殴打他人，予以行政拘留。

    14日，杨漓告诉新京报记者，她认同警方的调查结果，已在警告处罚决定书上签字，但同时希望打人者能补偿医药费及经济损失并向自己道歉。律师徐昕认为，警方对女摊主正当防卫的认定，传递了“无论是老百姓还是政府执法，均需要严格遵守法律，否则都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法治理念。

    女商贩被追打，持刀划伤城管队员

    9月7日9点30分许，重庆涂山镇东海长洲小区内的水果店“7点生鲜”的店主杨漓正在忙碌。店外两排垒起来的果筐延伸到了人行道上，上面铺着案板，摆着葡萄和猕猴桃。

    此时，涂山镇城管执法大队正在对东海长洲片区开展市容环境整治执法。监控视频显示，9点37分，身穿蓝色制服的城管队员将放葡萄的案板抬入，放在店内的过道上。杨漓对他们说：“水果掉了你要赔”，一名执法队员表达不满：“那你怎么不自己过来搬？”

    争吵逐步升级。杨漓将一个白色水果筐捡起，砸至对方面前。警方发布的通报显示，这一行为导致29岁的城管队员杨某桥右手被划伤。视频显示，这名戴着口罩的城管队员抬起右手看了一眼，随后指向女店主：“你再砸一下试试”。

    9点39分16秒，在杨漓转身准备进店的瞬间，杨某桥连续3次挥拳，打向杨漓的背部、肩部和头部，其中一拳打掉了杨漓的眼镜，并进入店内追打。身后另一名城管队员尝试拉住杨某桥，但没有成功。

    9点39分22秒，杨漓从身前的案板上拿起一把刀，转身朝杨某桥猛砍。杨某桥左手手部可见血迹，一把抓住了杨漓拿刀的右手。

    两人被拉开后，杨某桥被送往医院接受治疗。警方通报显示，他左手有多处切割伤及肌腱、神经断裂伤。杨漓则被派出所警察带走。

    警方通报：女商贩系正当防卫

    9月13日，重庆南岸警方通报，认定水果摊主杨漓在被追打过程中，挥刀致他人受伤的行为系正当防卫。同时，城管队员杨某桥的行为构成殴打他人，已被警方行政拘留，杨漓也构成阻碍执行职务，被处以警告处罚。

    14日，杨漓告诉新京报记者，她认同警方的调查结果，已在警告处罚决定书上签字，但同时希望打人者能够承担自己的医药费以及店铺经营的直接损失，并向自己道歉。

    目前杨漓仍在武警重庆总队医院住院，已不再呕吐，能正常进食，但头部仍有轻微眩晕胀痛。诊断材料显示，杨漓被初步诊断为轻型颅脑损伤和全身多处软组织损伤。

    杨漓回忆，事发后自己被带进派出所做笔录，因一直有头晕和呕吐症状，警察打了120将她送往重庆第五人民医院。当日晚间，她获释回家。8日，因症状未减轻，她自行进入武警重庆总队医院住院治疗。

    26岁的杨漓和丈夫有两个正在上一年级的小孩，这家叫“7点生鲜”的水果店已经营三年。入院后，杨漓担心店内存放的水果损坏将造成损失，她希望尽快回归正常生活。

    律师解读：执法也需严格遵守法律

    此案再次引发关于“正当防卫”的讨论。

    北京市律协刑事诉讼法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律师刘玲分析，视频中可见城管人员先行动手殴打女商贩，属于“不法侵害”。女商贩对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实施防卫，目的是为了免受殴打，符合正当防卫的起因、时间、对象和目的等认定条件。

    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一直是此类案件中常见的争议点。刘玲说，区分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一看是否明显超过必要限度，二看有无造成重大损害。刘玲表示，本案中女商贩的防卫行为在合理限度内，城管手部受伤也不属于重大损害。

    法学教授、律师徐昕表示，过去一些执法和司法人员对正当防卫的规定理解上存在偏差，不重视区分不法侵害行为与正当防卫行为的性质，只要双方都动手了，就认为是打架斗殴；另外就是“唯结果论”，即认为只要造成了重大损害，就是防卫过当。这导致一些正当防卫案件被错误地认定为双方互殴或者防卫过当。

    徐昕认为，9月3日发布的《关于依法适用正当防卫制度的指导意见》，对依法准确适用正当防卫制度作出了全面系统的规定，是对正当防卫制度的进一步完善，堪称正当防卫的“游标卡尺”，具有重要的法治意义和社会意义。

    刘玲认为，此次关于“女摊主是否属于正当防卫”的讨论中，公众、法律人士判断以及警方定性均基本一致，这说明，“人们对正当防卫的认识趋同，过去长期存在的分歧已成为历史”。

    徐昕解读称，此案中当地警方认定杨漓行为是正当防卫，传递了“法不能向不法让步”的法治理念，“给我们的启示是，无论是老百姓还是政府执法，均需要严格遵守法律，否则都需要承担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