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一位老人独自散步,我追上几步,打听去湖景墓地的路。老人立刻反问,是不是要去看李小龙,我忙点头称是。
“Kongfu!”老人说,还夸张地对我比划了几下。
老人自告奋勇领我去墓地。李小龙墓位于西雅图的开比特尔山上,1973年李小龙被葬于此。这里远离闹市区,找过来并不容易。
像大多数美国老人一样,这位老先生很是健谈。他说自己没去过中国,但很喜欢吃中餐。他知道中国有个北京和上海,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去看看。
很快我被带到了墓地的门口。这里更像一个大公园,能望见不远处华盛顿湖的美景。按照中国人的观念,风水极佳。
顺着墓地主道往前走,两侧有不少刻着中文的墓碑。从时间上看,这些墓碑的主人多是20世纪初来此地的。墓碑大小相差无几,设计也多雷同。哪个才是李小龙的墓呢?感觉像是大海捞针。
我礼貌地拦下一个跑步的白人小伙,未及说出李小龙的名字,对方早已心领神会,立刻指出墓的方向。
墓在分岔的小路旁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红色的墓碑上写着李小龙的原名“李振藩”,配有他的照片,一旁则是他的儿子李国豪的墓碑。父子俩的墓碑并排安放在一起,略显局促。如果按照国内名人墓地的标准来评判,大概可以用寒酸二字来形容吧。
李小龙墓碑上的文字不多,只用英文写着他是截拳道的创始人。我父亲也曾是习武之人,记得他每次提到李小龙时,总会用带有几分敬佩的语气说,他觉得李小龙创造的截拳道更适合实战,没有那些花架子。
墓碑的下方是一块黑色石雕,像一本翻开的书。左面一页刻着道教的黑白太极图,两侧用中文刻着这样两句话:“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
我独坐在李小龙父子墓对面的石凳上,不知不觉坐了一个多小时。其间来了五六拨前来祭拜的影迷,既有当地人,也有从法国、泰国等地远道而来的,有的人还带来了鲜花。
其中有两个身材魁梧的黑人小伙,站在墓碑前默然良久,很不像美国黑人的做派。临走时,其中一人望了我一眼,问我是不是来自中国,听到肯定的回答后,立刻把又大又黑的右手伸了过来,以他们惯有的方式与我击掌、握手。
离开时,又碰到一对来自马来西亚的华人夫妇。先生姓赵,也是专程来看李小龙的。他告诉我,李小龙是他小时候最崇拜的人,自从看了李小龙的电影,就感觉洋人没有那么可怕了。
每次和美国人聊起中国,李小龙大概是被提及最多的一个人。我想,李小龙之所以能在西方获得比在东方更大的影响力,大概和他所处的时代不无关系。那时在西方人眼里,东方人就是体弱多病的代名词,李小龙可谓以一己之力改变了他们的看法。
李小龙极具反叛气质的形象,加之他匪夷所思的猝死,最终把他送上了功夫之神的神坛。据说,在他最风靡的时候,西雅图的街头混混们是不敢欺负华人的,因为他们觉得每一个华人都像李小龙一样有一招制敌的功夫。
功夫神话的起点,就在与李小龙墓一湖之隔的华盛顿大学。
李小龙曾在西雅图生活过五年,其中大部分时光都是在这所学校中度过的。1961年,他考入华盛顿大学,攻读表演艺术专业,辅修哲学和心理学。
与美国众多知名高校坐落在“乡下”相比,华盛顿大学算得上是个少有的“城里人”。校园里浓荫匝地,各种欧式建筑错落,让整个校园就像一座典雅的欧洲小镇。
走进正门,不远处便是一座博物馆,馆内陈列着许多珍贵的印第安文物,馆外竖立着几个高大的图腾柱,提醒着人们这片土地曾经的历史。
校园的核心是中央广场,红砖铺地。沿台阶往下,是一座很大的圆形喷泉池。图书馆正对着广场,典型的哥特式尖顶造型,拱门上镶嵌着人物雕塑,门柱与窗框上繁复的花纹彰显出它与众不同的地位。
图书馆里有一间阅读室,酷似哈利·波特魔法学院,空旷的房间里褐色的桌椅依次排列,四周的架子上堆满了早已泛黄的书籍,硕大的吊灯分列两行,再配上镶着彩色玻璃的长窗,一股浓郁的中世纪欧式学风扑面而来。
进入华盛顿大学后,李小龙除了学习,把精力都放在研习武术上。他曾在学校里组织过一支“中国功夫队”,时常在校园里训练和表演。大学二年级,他在校园的一个停车场旁创办了第一个武馆“振藩国术馆”,广收门徒。其中,来自医学院的女弟子琳达·埃莫瑞日后成为了他的妻子。
校园外有一条汇聚了各国特色的美食街,据说当年是李小龙和琳达时常约会的地方。如今这里早已物是人非,当年的振藩国术馆更是不知所终。
但李小龙的“功夫”依然在影响着这座城市。火车站附近的唐人街上,能看到多家武馆的招生广告。李小龙的经典海报常会被商家挂在橱窗里,作为招揽生意的最佳代言人。
19世纪末,美国通过排华法案,西雅图的反抗尤为激烈。许多华人在暴乱中丢掉了性命,却始终没有停止过抗争。如今,生活在这座城市的华人已经达到了几十万。
不过,这些故事已少有人再记得,如今人们对西雅图的印象更多是波音、微软、亚马逊……以及《西雅图不眠夜》。俨然,科技已经成为了这座城市的精神,爱情则变成了这座城市的灵魂。
无论站在城市何处,一抬起头总能看见西雅图的地标——太空针塔。这座建于上世纪60年代、高184米的针塔,现在看去依旧炫酷感十足。尤其是在夜晚灯光的照耀下,周围林立的建筑竟无人能与其争锋。
登上了太空针塔的顶层,整座城市瞬间化身为一个微缩的景观沙盘。据说,天气好的时候,能望见远处的雷尼尔山。但我去的这天,视线被蒙蒙细雨挡住了。
偏居一隅的西雅图素有“雨城”之称。走在路上,一不小心就会遇到绵绵不断的小雨。湿漉漉的空气总让人觉得,这是一座有故事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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