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的沈伟走了。如果不是几年前大火的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沈伟的离去也许会和他人生的前40年一样,素心若雪,淡如清风。但如今,更多人知道,他的离开意味着故宫摹印人失了传承。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人类在延续文明的过程中,也丢掉了许多曾经拥有的技巧。但自古以来,我们的民族就有着“为往圣继绝学”的文化传统,使得中华文化数千年来延绵不绝,这无非传承二字。古人云:“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对文化的传承,让我们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承担着怎样的使命,如何继往开来。
不可否认,随着技术进步与社会发展,许多古老的技能已经被束之高阁。打开职业分类大典,每一次修订都会有不少职业消失,成为一代人共同的回忆。譬如“东北三宝”之一靰鞡鞋,曾是人们生活必备品,如今早已丧失了实用价值,会制造此鞋者更是凤毛麟角。
但沈伟从事的摹印手艺不一样。在我国古代文化中,诗书画印从不分离,作为传统美学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体现着我国古代艺术特有的创造力与生命力。我们赏析一幅书画作品,也包括历代文人墨客留下的题记、款识、藏印,所有这些鉴赏痕迹是一场流动的盛宴,记录着艺术的传承。2012年曾经以224万元价格成交的清代《张忆娘簪花图》,若仅从绘画上看,未见得高出同时代画家;但画上有蒋秀谷、袁枚、王朴等近百人的诗词吟咏,记录了300年前一段文坛故事,就赋予了这幅作品不同寻常的价值。
我们与沈伟先生告别,也是与一门传统技艺的告别。近年来,有关部门在传承传统文化方面投入了大量财力物力,愈来愈多的人参与其中,未必不会有后来者接过前辈衣钵,将传统技艺发扬光大。世事如棋局局新。也许不会再如袁寒云那般,凭借身世家国之悲唱出苍凉悲壮的《千忠戮·惨睹》,但我们始终记得文化的来源并为之骄傲,想来也足以完成先贤“继往圣之绝学”的志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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