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刘畅
在今年75岁的刘志贤家里,摆着一张摄于50多年前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他,青春稚气,目光清澈。他的老伴曹素珍指着照片说:“这就是借钱那时候拍的。”
她说借的钱,面值5元,以今天的眼光来看,数额微小,价值不高。至今,在刘志贤周围的一些人看来,他从河北省任丘市出发,辗转近2000公里,回到自己曾经工作过的甘肃省庄浪县万泉镇,只是为了归还这5元钱,多少有点小题大做,甚至不可思议。
“50多年前,这5元钱相当于半个月的生活费。”刘志贤心里却有着不一样的理解。
在他眼里,这没有及时归还的5元钱,带来了良心的不安、人生的遗憾。刘志贤说:“人家信任我,才愿意借钱,要是不还上钱,就辜负了这种情谊,背叛了这种情谊。不还钱,一辈子能心安?”
当年,他借了5元钱
刘志贤出生在甘肃省天水市麦积区石佛乡西石村,1949年10月与曹素珍结婚,1951年他们有了第一个儿子。1952年,刘志贤进入当时的天水地委党校干部训练班学习,半年后,被分配到甘肃省庄浪县新泰区(现万泉镇)政府工作,任助理员。
那是实行“供给制”的年代,衣服、鞋、袜都是发的,一般干部吃大灶,科级干部吃中灶,县团级干部吃小灶。作为一般干部,刘志贤的伙食标准是每月12元,还有几元零花钱,基本用来买牙膏、肥皂等日用品,生活拮据。
1953年7月,刘志贤接到一封家信,得知自己的堂兄从山西大同煤炭学校毕业后,顺道到老家探亲,希望与他见上一面。
刘志贤急于回家,但发现自己囊中羞涩。别说买东西往家带,就连路费都没有。
50多年后,岁月流逝,记忆消磨,但借5元钱的情景和对话,却一直烙在刘志贤的脑海中——
他拿着家信找到区政府秘书万孝军说:“万秘书,你看,我收到封信,想回家看看,请个假。”
万孝军是当地人,比刘志贤年龄大一些,他说:“去吧。”
“我身上没钱。”刘志贤很窘迫地说。
“要多少钱?”万孝军问。
“5元钱。”
“行啊,我借你5元钱吧。”万孝军爽快地从兜里掏出钱。
带上钱,刘志贤很快回家了。一个星期后,返回区里。随后,到了发补贴的日子,刘志贤找万孝军还钱,不巧,万孝军不在,下乡了。
天各一方
不久,刘志贤接到通知,被调到庄浪县朱店区粮管所。他离开的时候,发现万秘书不在。这时,刘志贤心想,从新泰去庄浪县城要路过朱店,不是很远,只要自己人在朱店,一定能与万秘书碰上,把钱还上。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多月后,还没等碰到万孝军,自己就又被调入石油系统,到兰州报到去了。此后,与万孝军见面的机会越来越渺茫,还钱的事就放下了。
到了兰州,刘志贤暂时住在招待所,他所在的西北石油管理局西北运销公司准备搬往酒泉。刘志贤心想,等自己的工作地址固定下来,一定给万秘书写信。
1953年10月,刘志贤到了酒泉,进入玉门矿务局运输处。1954年年初,刘志贤写了一封信:万秘书,因为工作调动,咱们分开了。很想念你。借你的5元钱,想还给你。不知你的地址变了没有,请来信告知,我好把钱寄给你。
信寄出去了。很快,又被退了回来。不久,刘志贤抱着试试看的心里,又寄出一封信,这一次,没有退回来,却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到了1956年,刘志贤又寄出了一封信,还是没有任何回音。随后,他转战于甘肃、青海、新疆,参与开发石油,住过马棚、窑洞、地窝子,再也没有联系上万孝军。
1960年,刘志贤举家来到新疆。其后,他担任了沙湾农场教导员。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发,他有了批斗、游行、“戴高帽子”、“架飞机”等种种经历。1967年春节,他经历了3天3夜的连续批斗。这样的经历,让刘志贤对人生和世界有了更深的认识,“在你面前成天说好话的人,关键时刻,可能反戈一击、落井下石;在你面前总提意见的人,关键时刻,可能反而挺身相帮,为你说话。”“文革”结束后,一名曾经在“运动”中用板凳打过他的人向他道歉,刘志贤原谅了他。“过去的,就过去了,人和人之间,怎么能互相记仇呢?”他这样认为。
但是,内心里,他还有一件事情感到不能原谅自己。这时,他家已经有8口人,6个孩子,每月靠他110元的工资养活。每到月底,他的钱就不够花。因此,几乎每个月都要跟沙湾农场机耕队队长李宝荣借钱。有时,借几元钱。有时,借十几元钱。但每月只要一发工资,刘志贤就立刻还上。在信息不通、经济困难的情况下,他心里一直记着:万秘书的钱还没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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