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的旅行包

刘师傅的运输船

19年前的七夕夜

南浔跑船运的老刘夫妻在船上被杀

船上1万元被抢走

记者杨丽通讯员陈谊杨悦马俊

湖州南浔因为旅游开发声名在外，但19年前的七夕夜，发生在南浔练市水域的一起命案，让这座江南小镇一度笼上阴影。

在南浔区练市镇与桐乡乌镇交界的白马塘东外河道岔口的一艘运输船上，一对夫妇被杀害，约一万元被抢走。

这里是连接大运河中线和东线的主要水上交通线，上世纪末，水上来往繁密，而白马塘自南至北进入乌镇镇区，进入乌镇镇区后的白马塘称乌镇市河。

直到2017年岁末，终于真相大白。昨天上午，湖州南浔警方公布案情。

血衣

上世纪末，练市丝绸行业发达，家家户户有养蚕的传统，民间还有轧蚕花风俗，不少人家种桑叶给“蚕宝宝”吃。

练市白马塘岸边有片桑树林，1998年8月30日一早，有人在桑树林发现一只包，包开着，里面有血染的衣服。

警方从血衣开始搜寻，在不远处的水面上发现了刘师傅的运输船。

上世纪末，南浔因建材交易闻名全国，练市与桐乡交界，沿着白马塘两岸，砖瓦厂生意热火朝天，很多运输船都上这里拉货。

被害的刘师傅和老婆，就是去这一带拉货的。

夫妻俩是江苏人，买了一艘30吨的货船运砖头。他们有一儿一女，因为跑运输没日没夜，孩子被留在老家。

船静静靠在岸边，刘师傅被铁丝勒喉，身中二十多刀，蜷在船舱中，妻子姜某也被铁丝勒喉，船舱壁上处处是血迹。专案组根据尸检结果等推断，刘师傅夫妇死亡时间在2天前，也就是8月28日深夜。

民警提取了现场物证，一丝一毫不敢落下，正因为当年现场勘查细致，为后来解开真相提供了基础。

桑树林的那只包是旅行包款式，里面有三件上衣，四条裤子，还有卷尺等物品。

专案组推断，凶手有三人，而卷尺一般是做建筑装修方面的人会有。

一条机帆船

从现场看，凶手是在刘师傅开船过程中跳上船，将他们杀害的。

“进入方式有点像索马里海盗一样，开船渐渐贴近目标船，然后跳上对方的船。”专案组民警说。

是仇杀，财杀，还是其它原因？

专案组走访了解到，刘师傅夫妇为人老实，虽然运输生意偶有竞争，但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案发前，刘师傅夫妇刚把货运完，拿到一万元左右货款，这笔钱不翼而飞了。

专案组继续走访又捞到一条线索，案发前，曾有人在岸边看到三个小伙子，操一口江苏口音。

甚至有人跟民警说，曾有人开着船靠近他们的船，然后看看就走了……

南浔警方循着水道搜索，离刘师傅的船大约3里路左右，发现了一条小“机帆船”（湖州方言），像是用来装水泥的，核载约3吨。

船上空无一人，而一般船上都会留人看守。

几天后，警方从与南浔交界的江苏吴江了解到，八坼镇有一艘3吨的水泥船被盗，正是那艘小“机帆船”。而这里离事发地有100多公里。

专案组民警脑海里跳出一幅景象：深夜，黑暗中，三个黑影开着船，靠近刘师傅那艘30吨的大船，然后跳船，进舱杀人？

走访

南浔水上运输频繁，航道里来来回回的都是像刘师傅他们那样起早摸黑的人，运输船大多是夫妻档，船上除了浙江人，还有江苏、四川等地来的。

水域岸边一带有很多砖瓦厂，运泥运砖的大多去砖瓦厂装好泥后，一起结伴离开，他们像是在水上跑江湖的，居无定所。

一方面，专案组围绕现场勘查情况和嫌疑人作案船只，对案发地练市白马塘和周边武将地区开展地毯式调查。

另一方面，专案组结合调查情况，对嫌疑人特征做了刻画：三个男子、会开船、很可能之前也是跑水上运输的。在此基础上，梳理重点人员，对犯罪嫌疑人轨迹，作案过程及案犯特征进行刻画和现场重建，划定排查方向。

这些地方要一个个走访，人要一个个问到，专案组民警分成几路，把长长的名单上的名字一个个勾掉，但凶手作案后，似乎人间蒸发了。

这些年来，湖州警方一直没有放弃调查。这起运输船命案发生后，历经4任分局局长，重启专案调查，但一直没有进展。

专案组相信，随着刑事科学技术发展，案子一定会破。

重启专案组

2017年，浙江警方启动命案积案攻坚专项行动。

去年8月，湖州破获22年前织里晟舍“1995.11.29”特大抢劫杀人案——此案被称为湖州第一悬案，抓获隐藏22年的嫌犯，湖州警方对破积案更有了信心。

专项行动开展以来，南浔警方重启专案组，以湖州市公安局政治部主任、南浔区公安分局局长为双组长，下设专案办公室、重点区域排查组、技术比对组、物证梳理组和重点人员甄别查证组，湖州市公安局局长夏文星一直关心案件进展，多次到南浔指导案件侦破。

专案组走遍了在湖州区域内曾出现的船只所在地，浙江、江苏、四川、青海、福建、广东、广西等9省21市，开展人员查档、案件串并和技术比对，行程10多万公里，调查20多万人，重点梳理出3000多个重点对象。

指纹

2017年12月28日，传来一条令人兴奋的信息。

永康市公安局刑事科学技术室副中队长应海滨发现江苏兴化籍唐某的指纹与南浔运输船杀人抢劫案

现场遗留的指纹相似。

刑侦总队组织指纹专家复核，结果令人激动：是他！

警方进一步调查发现，唐某可能在上海。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立即统一部署开展侦破。

刑侦总队副总队长吕建平带领专案组赶赴上海。在上海警方协助下，12月28日晚，在上海奉贤区抓获唐某。

随后，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组织统一收网，12月29日凌晨1点15分，在宁波鄞州抓获唐某两名同伙（唐某的堂哥和表弟）。

湖州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陈浩作出批示：继侦破织里晟舍“1995.11.29”特大抢劫杀人案后，公安机关又成功侦破南浔练市的抢劫杀人积案，值得充分肯定，向全体参战公安干警表示祝贺。

当年案发后，参加专案组的民警们如今已退休了，老民警王建华说，听到案件破获，了却了多年的心愿。

这是2017年岁末，浙江警方联动命案积案攻坚工作上的收官之作！

目标：空船

唐某等人是江苏兴化人。

当年专案组的刻画没错，他们作案前两年做水上运输，亏本了，生活拮据，当时其中一人还在学装修做学徒工。

因为跑过水上运输，知道这行“底细”：当时在南浔附近一带跑的船，如果是满的，是刚拉上货，船上没钱；如果船是空的，说明已经卸货，要么船主收到了货款，要么拿着货款准备去进货——拉砖头等。

当时大家喜欢用现金面对面交易，所以看到有空船，他们知道，上面肯定有一叠百元大钞。

他们商量干一票，案发前一晚，在吴江八坼镇境内偷了一艘小船，趁着夜色疾驶100多公里，到了南浔练市镇水域白马塘内。

他们觉得要找船上人少的，如果船上有两个人以上，他们3个人不一定能对付得了。

逛来逛去，终于发现了刘师傅的船。

船上只有夫妻两人，他们逼近了船，跳上船……作案后，换下衣服，扔船逃跑。

预感

在外闯了近20年，被抓前，三人都在做装修生意。

唐某，43岁，现为宁波神话装饰公司负责人。

他学过木匠，逃跑时正赶上房地产业蓬勃发展，装修生意兴隆，他转做装修生意，在上海有了自己的公司，买了房买了车，生活得很好。

他的装修公司一度手下有几十号人，业务做得很大，但也许因为不擅经营，这两年生意下滑，一些钱收不回来。

据他交代，他从去年开始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自己生意做不好和那起血案有关。

2017年11月，他因涉嫌恶意欠薪被宁波警方抓获，随后取保候审。

2017年12月28日，民警在上海奉贤区一个健身房内找到他，他当时在跑步机上跑步。

他们三个人没想到，警方一直没放弃寻找他们。

目前，三人被刑拘。

编辑小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