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波涛展示他收到的“解除取保候审决定书”
关押十年 事实不清 去年出看守所 杨波涛努力学习英语 适应新生活回归社会1年 被解除取保
一起强奸杀人碎尸案,在商丘市公检法系统持续了整整十年。经历了商丘市中院“死缓、死缓、无期”的三次判决之后均因事实不清而被河南省高院多次发回重审。而彼时的大学毕业生杨波涛被定为嫌犯,在看守所关押十年后于去年被取保候审。
我国法律规定,取保候审的最长时间为12个月。2015年2月10日,杨波涛收到了当地警方的一份“解除取保候审决定书”。近日,《法制晚报》记者采访了杨波涛,试图还原他被关押十年后重回社会这一年的点点滴滴。
这一年,对于杨波涛而言,还远远不足以让他重新适应新生活,在看守所时的生物钟每天6点准时让他睁开眼。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一个人度过,鲜与人交流,他也无法忘记自己的过去:“别提了,丢人。”就连见熟人,他也认为:是一种耻辱。
这一年,他努力与社会接轨,学英语、找工作,家里的废纸上写满了英语,如今,他在亲戚的制药厂打工,每月工资一千多元,但是他说:“这是最好的工作。”
出看守所
1年后被解除取保候审
2月10日下午五点半,穿着黑色外套的杨波涛拿着由商丘市公安局前进分局盖章的“解除取保候审决定书”站在商丘市公安局门口。杨波涛面容憔悴,头发已花白,生命中的10年他在看守所里度过。这10年,他从一个26岁的青春小伙变成了一个弯腰驼背的中年人。
事情起源于2001年8月13日,时年25岁的李月英带着包袱离开夏邑县桑固乡农村老家,准备去浙江打工。路经商丘时,李月英失去了踪迹。根据线索,商丘市公安局梁园分局找到了6块被切割的尸体。六尸块拼接成一具长约162厘米的尸体,“符合掐、扼颈部、捂口鼻致机械性窒息死亡后又加以分尸”。
两年后,梁园分局委托北京市公安局法医检验鉴定中心进行的DNA鉴定结果认定,死者是李月英。警方认定这是一起强奸、杀人、碎尸案。而杨波涛成为警方的嫌疑对象。彼时,毕业于郑州大学经济管理专业的杨波涛和女朋友宋某在商丘“商品大世界”做着经营电器的生意,他们和所有的年轻情侣一样筹划着结婚。
2005年起,该案进入了一审判决、二审撤销原判发回重审的反反复复之中。杨波涛先后被判死缓、死缓、无期,但均因“事实不清”被河南省高院发回重审。2014年2月12日,杨波涛被取保候审,走出了看守所大门。时至今日,他重回社会已经一年有余。
适应社会 为找工作各种小广告都接
每天早上六点,杨波涛准时醒来。一年了,他在看守所生活了十年的生物钟还在起作用。
这一年的光景对于杨波涛而言,还远远不足以让他重新适应新的生活。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杨波涛会在噩梦中醒来……
出看守所后,他喜欢看新闻,能够准确地记得新闻联播的条数。然而,即便这样的消遣方式,也无法让杨波涛忘记自己的过去。关于自己过去一年的生活,杨波涛很不愿提起。“别提了,丢人。”杨波涛用指甲掐了自己的半根手指说道。
“走在街上,看到豪华的房子、来来往往的车、忙忙碌碌的人,看我跟其他人没什么差别,其实,我离这一切很遥远。”杨波涛的声音有些低沉,说话的时候总是低着头拨弄自己的手指,像个小孩。
取保候审的这一年里,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一个人度过,很少跟人交流。即使和自己的父母家人,他也不知道能聊些什么。
他对路边的小广告非常感兴趣,不管是谁给他,他都会接,并且还认真看,然后一一打电话去询问。他希望能尽快找到工作。有一次,他接到了一家英语培训机构的宣传广告,就打电话询问,还去听了几次免费讲座并带回来几本英语书。
“我跟社会脱节了,跟不上时代,希望通过学习英语与社会接轨。”在过往的这一年里,他经常看这本《新概念英语》,家里的废纸上都写满了英语。
但是对自己学习英语的行为,他自己并不认可:“学了也没什么用,这个做法太幼稚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就像学习英语一样,在日常的生活中,他也很难接纳自己的想法以及干事情的方式,总是处于一种矛盾的纠结情绪中。
怕见熟人 “见到他们是一种耻辱”
2月10日,拿到“解除取保候审决定书”的杨波涛并未释然。那一天,杨波涛跪在父亲的遗像前,点燃一沓黄表纸,俯身磕头。祭品是半碟山楂。蓝色的火焰照亮了他湿润的眼眶,他边磕头边念叨着:爸,让您受苦了……
因为儿子进了看守所,在过往的10余年中,杨波涛的父亲经常在睡梦中哭醒。今年本来是杨波涛出狱以来,全家人真正团聚在一起的第一个春节,可是1月份,父亲却离开了人世,“全家人团圆的梦”成了杨波涛心底永远的遗憾。
在进看守所之前,杨波涛经常去广东、上海等地见客户,谈生意。如今,杨波涛的很多能力都退化了。坐在副驾上,他却系不上安全带,系了半天安全带绕到头后面了。事实上,早在2001年,杨波涛进看守所之前就有了自己的车。
路过商场的时候,杨波涛只是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没敢踏进去。“这里的人比以前更多了,门口和店面都装修得更漂亮了。我之前的那个店面也在卖家电。只是我再也不敢进去了,见到他们(熟人)是一种耻辱。”
出狱后,杨波涛总试着逃避见到熟人,但是有一个人是他一直很想见的——前女友宋某。在家人的帮助下,他找到了对方的电话,接通才知道她早已结婚、生子。“她安慰了我几句,也没什么话聊了。”杨波涛低着头,似乎是喃喃自语。
后来,在家人的安排下,杨波涛相过亲。但是见了一面之后,双方便再没有了后文。“我案子还没了,没条件谈婚姻问题。”他这样说道。
关于未来,杨波涛最期待的是能够有自己的家庭。“只要女方没有带孩子,长相过得去就行。”这是杨波涛对自己伴侣的定位和要求,他打算继续相亲。
找到工作 在亲戚家药厂上班
从看守所出来后的这一年时间里,他尝试着找一份自己可以胜任的工作,试着寻找自己的位置,却频频碰壁。
有一次,他看到一家副食店招销售代理,就按照传单上面的地址找去了。和老板聊过之后,他知道了这份工作原来是去各乡镇的小卖部推销食品。
“别提有多丢人了,放不下面子。”杨波涛说,他干了不到一个月,就辞职了,一单都没有卖出。跟以前那个生意能人相比,他如今再也不喜欢和人沟通了,更多的时候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他觉得似乎街头巷尾有一双双眼睛盯着他。关押十年的经历成了他不敢面对世人的伤疤。
离开副食店之后,他很久都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因为派出所经常让我去,家里也有事,我只能干点零工。”然而,并没有哪家单位愿意接收他。
在四处碰壁之后,杨波涛来到了亲戚家的制药厂打工。在这儿,杨波涛主要帮忙装药、搬运等。有时也会给客户打电话、销售等。几个月下来,他见了两三个客户。幸运的是,这些客户买了他的产品。
每天早上8点半至12点,下午2点半至6点,这样的上班时间对于杨波涛来说“挺自由的”。下班后,杨波涛还是喜欢看央视的新闻。为了让他尽快适应,姐夫帮他买了电脑,杨波涛闲下来的时候会上网看新闻、看电影。“我比较喜欢科幻、言情类的电影。”杨波涛说。
为了方便上班,他在单位附近租了一间房子,房租200元/月。在药厂干了几个月,杨波涛开始渐渐地适应,一个月一千多元的工资并不高,他都省着花。虽然只是个临时工,但是这对他而言,这是最好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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