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费”“冷饮费”“年节红包”细水长流十几年

    小水表牵出自来水厂腐败窝串案

    江苏省苏州市某自来水厂在十几年间，从副总经理到技术科长、供水科长，再到维修工、采购员，出现塌方式腐败。是什么让他们如此肆无忌惮、前腐后继？

    2019年12月23日，随着苏州市虎丘区检察院提起公诉的周大新受贿案一审落判，这家自来水厂在电子远传水表的采购、维修、售后服务等多个业务工作环节中存在的严重腐败问题浮出水面，令人震惊。

    1.职务升迁后各式橄榄枝伸向他们

    杨忠强，苏州市某自来水厂原总工程师、副总经理。上世纪90年代初，本科刚毕业的杨忠强来到这家自来水厂工作，因为工作出色，很快被提升为副科长。然而，一次偶然的邂逅，让他迷失了奋斗的方向。

    2002年底，时任该自来水厂供水科副科长的杨忠强和技术科副科长周斌到湖北武汉参加自来水行业论坛。两人在宾馆吃早餐时结识了广东深圳一家科技公司的销售总监李某，仅一顿饭的工夫，李某就对苏州市巨大的水表供应市场动了心。

    急于打开销路的李某随后敲开了杨忠强和周斌的房门，并且以销售一只电子远传水表给每人5元“喝茶费”的条件说服二人。一周之后，杨忠强和周斌来到深圳，陪同领导实地考察李某所在的公司，并且与李某达成合作意向。

    在后来的十几年中，“喝茶费”从最初的一只水表每人5元涨到了每人10元。仅“喝茶费”，杨忠强就收受该公司人民币40余万元。2017年8月，杨忠强因犯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零九个月，罚金30万元。

    周斌除了收取“喝茶费”外，在十余年间，每逢年节假日，“熟人好友”总会给周斌的孩子“意思意思”，红包一年比一年厚。“一开始不好意思收，后来就盼着过年过节。”在交代犯罪事实时，周斌袒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随着职务升迁，拉拢腐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对此，周斌深有感触。2011年，周斌从技术科副科长升至科长，不久又到某街道办事处任副主任。职务升迁之后，不仅自来水厂的“喝茶费”照拿，而且公司分红、信息咨询费等各种名目的“橄榄枝”也纷纷伸向他。当周斌爱人生病住院的消息传开后，前去探望的人络绎不绝，并以补充营养等理由纷纷给周斌递上红包。那些送来的樱桃礼盒、茶叶礼盒和海鲜礼盒里都藏着现金、手机、手表等奢侈品，他悉数尽收。

    周斌的父母都曾担任过领导工作，“审慎对待手中的权力”是他们经常告诫周斌的话。然而，就在周斌多次收受礼金、接受吃请时，其父母不仅不劝阻，而且在行贿人被抓之后紧急召开家庭会议，讨论应对之策。对于周斌收受的25万元公司“干股分红”一事，一家人统一口径，以周斌姐姐入股参与分红来对抗组织调查。可是，这种假借合法外衣试图逃避法律责任的做法，最终还是被戳穿了。经司法机关查实，周斌利用职务便利多次收受他人财物，共计人民币近70万元。2017年12月，周斌因犯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零三个月，罚金30万元。

    2.与供货商称兄道弟只为钱财

    电子远传水表供应商老吴与该自来水厂供水部经理周大新称兄道弟，关系甚密。周大新对这个弟兄也是格外关照。客户反映老吴公司供应的水表故障率高、维修售后跟不上，周大新对此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照旧从老吴公司采购水表，并且顺利通过验收，从不拖欠购货款。

    直到有一天，听说老吴被审查了，周大新心里才咯噔一下。他开始秘密约见行贿人，硬塞给其1万元，感觉把钱还了心里才踏实。他还向当地的廉政账户汇款6万元，把老吴送给他的手机也交了出来，家属也积极退赃。然而，这些努力都无法掩盖其犯下的罪行。

    2018年12月27日，当地监察委对周大新立案调查并采取留置措施。监察委调查发现，周大新利用担任供水科副科长、科长和供水部经理等职务便利，在工程发包、质量验收、工程款支付、水表代购等过程中，多次收受他人财物，共计人民币7万元。2019年12月23日，周大新因犯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个月，缓刑一年，罚金10万元。

    在留置期间，周大新写下了悔过书：“痛、惨痛、悲痛、痛定思痛，正是我的贪欲和侥幸心理让我走到了这一步。一个‘贪’字，让我把党纪国法都丢到了脑后，职业操守、廉政红线在我这里形同虚设，只有贪欲构筑的虚假世界。这次留置如重鼓般狠狠地敲在我头上，血淋淋的事实在我面前，就像一面镜子，我看到了真相，反腐败不是离我很远，而是就在我身上。”

    3.逢年过节索取财物来者不拒

    面对围猎，被围猎者心态各异。这家自来水厂的维修工兼采购员蒋峰，在索贿方面从来不含糊，消石灰、彩布条、液氯、干粉、活性炭、高锰酸钾……这些在别人眼中不起眼的化工原料和生产辅料，都是他手中的“摇钱树”。每次采购，他都要求供货商“意思意思”，并且以冷饮费、过节费、报销餐费、给孩子红包、请客吃饭等各种理由，先后收取他人财物共计人民币20余万元。

    在行贿人眼中，蒋峰对财物一向来者不拒。逢年过节要点海鲜、土特产和年货，从吃的到用的，五花八门。蒋峰爱人开的服装店也成为他变相敛财的地方，经常有出手阔绰的“客户”光顾。

    然而，心思缜密、精于算计的蒋峰，一个连几元钱的差价好处费都要捞的人，却没能算准亲情账。当年迈的母亲听闻他被抓后，哭得昏死过去，一病不起。

    “我从思想上放松了对自己的约束，没有抵御住利益和金钱的诱惑。我深感对不起党组织，对不起公司，对不起曾关心过我、支持过我的领导和同事，也对不起年迈的母亲及家人，我对此悔恨终生。”蒋峰的忏悔字字锥心。最终，法院以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判处蒋峰有期徒刑六个月。

    4.贪欲背后是一张张猎杀之网

    一个自来水厂，在十几年间竟出现塌方式腐败，令人惊叹。从副总经理到技术科长、供水科长，再到维修工、采购员，他们以身试法，最终锒铛入狱。而捕获他们的，正是贪欲背后的一张张猎杀之网。

    “我为过去十几年工作期间所犯下的错误和罪行感到深深的忏悔，过去的所作所为给我本人、家庭和公司都造成了很大伤害和影响，我悔不能重新来过。”杨忠强忏悔道。

    “是贪欲让我从一名年轻科级干部沦落为一个收受贿赂的罪犯，断送了前程。我对不起这么多年视我为骄傲、一直无私养育我的父母；对不起从小就呵护我支持我的姐姐；更对不起天天盼望我早点回家的宝贝儿子！”周斌在悔过书中懊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