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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乡长把家长告上了法庭
时间:2020-01-01 21:07 来源: 互联网 点击:

    为了把辍学的学生找回来,当地乡政府会派工作组去外省追人,班主任会把全班学生的身份证集中保管,其中被认为最有力度的做法是“乡长起诉家长”。

    被告是并排坐着的两位父亲。被告席由课桌拼成,蒙着红布,摆了“被告”标牌。

    法庭设在一所乡村学校三面环山的操场上,这场审判也与学校有关。两位素不相识的父亲因为相同的案由成为被告:他们的孩子都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但因为不同的原因辍学,短则3个月、长则3年多。多次劝返无果后,云南省丘北县官寨乡人民政府作为原告,起诉这些孩子的监护人,请求法庭敦促他们履行义务教育法和未成年人保护法等法律规定,把孩子送回学校。

    坐在原告席上的是一位副乡长。原告和被告均没有请律师。2019年12月20日下午,案件在官寨乡中心学校审理。

    旁听者很多。校长陶磊统计,约2500人旁听了这起民事诉讼。这所学校中学部的全体在校师生,盘腿坐在足球场上;足球场看台上则是外人,包括一些学生家长和附近的乡邻——当天正是乡里热闹的赶集日,这是选择公开开庭日考虑的重要因素。

    但现场十分安静。在场的校长陶磊觉得,人们旁听庭审就像是在看电影:盯着正前方,并保持沉默。

    一位名叫张世银的被告记得,他在法庭上“心里很慌”,当时他唯一的念头是,“要让我的孩子好好读书”。

    坐在对面的副乡长刘先要注意到,张世银在法庭上说了很多遍“我知道错了”,以及“下次一定把孩子送回来”。即使法官询问“你还有什么证据需要补充吗”“你听清楚了吗”等法律程序上的问题,他还是回复这两句话。

    对于对簿公堂的双方来说,这都是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庭审。对于法官饶海泉来说,这次经历也是特殊的——它是丘北县人民法院开庭审理的第一起由辍学引发的“官告民”案件。

    3份通知与1张传票

    证人登场了。

    证人共有3位,都是当地教师。一位叫熊丽琼的老师作证:作为班主任,她自2019年9月4日起多次联系张世银夫妇,要求他们送孩子入学。她家访过,打过电话,发过短信,直到她的电话号码被对方拉入了黑名单。

    直到庭审,她才第一次见到对方。

    张世银没有为自己辩解。法官询问孩子辍学的原因,他回答:“孩子自己不想读,我们也没有办法。”他的两个儿子分别应读九年级和七年级,在2019年秋季开学后,没有回到学校。

    经旁人提醒,张世银才知道发言要凑近话筒。他明显不适应当众发言,多次调整坐姿,尽量把背挺直一点,把话筒一会儿放在桌上,一会儿握在手里。

    “孩子辍学后,你为什么不送他回学校继续读书?”

    他告诉法庭:“送过了,但是送到学校后又自己跑回去了。”

    多年以来,这个40岁的男人与妻子在广东省东莞市的一家玩具厂打工。按照往年安排,他最早会在农历腊月二十七回家过年。

    传票送到家时,他人在千里之外。直到开庭,他仍不知道传票是什么。他对记者说,他自始至终没看到那张纸。

    传票是他独自一人留守在家的父亲代收的。法官饶海泉记得,送传票那天下了雨,有些路段窄到无法通车,他和同事下车在泥泞中步行,用手机照明,找到门时是晚上10点。

    他给老人逐字解释传票上的信息,并用老人的手机给张世银拨打了电话。在饶海泉印象里,张世银一开始在电话里不太配合,听明白自己成了被告之后,才重视起来。

    此前,这家人已经收到了当地政府的3份书面通知:2019年9月9日的“劝返复学通知书”,11月11日措辞更加严厉的“责令送被监护人接受义务教育通知书”,11月19日的“教育行政处罚告知书”。但是,升级的公文并没有把张世银追回来,直到传票到达。

    这次,为了参加庭审,张世银请了一个月假。这意味着他少赚了4000元的月薪,也拿不到工厂年底发放的500元路费。

    他面临的还有一笔超过月薪的罚款。庭审中,副乡长刘先要指出,乡政府此前对张世银夫妇进行了批评教育,责令其改正,并决定给予5000元的行政处罚。

    张世银有3个孩子,长女已经出嫁。从小学开始,调皮的幼子经常不去学校。他在家时,会“打孩子一顿”作为惩戒。但他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孩子日常由祖父看管。如果家里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夫妻俩每年只在春节回家一个月左右。当地很多外出务工的父母都是这样做的。

    张世银平均每月给家里打一次电话,嘱咐在上学的两个儿子“好好读书”,回应往往是“好”。

    12月20日这天的庭审只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法庭对双方进行了调解。按照调解协议,张世银必须要在最近的周一,也就是2019年12月23日,将两个儿子送回学校。乡政府也表态,学生复学后,5000元行政处罚也马上中止。

    案件受理费50元由乡政府自愿负担。

    刘先要认为,庭审的“震慑作用”很大,能让旁听者迅速了解义务教育相关法律。

    法官也为此做了一定的努力——考虑到被告和旁听者的身份,他尽量使用更通俗的语言去解释法律条文。

    跨省劝返学生

    2019年最后一个月,丘北县人民法院受理了15起此类案件。该院针对辍学问题成立了一个专项审判小组,截至2019年12月31日,开庭的有8件。

    据饶海泉介绍,有的案子是由法庭完成了调解,有的则是学生被父母送回学校,乡政府撤诉了。

    丘北县教育体育局副局长徐定文对记者说,12月开始的诉讼,是针对辍学问题截至目前最见成效、最有力度的办法。

    2019年秋季开学后,当时全县摸底发现,丘北县有92883名义务教育适龄人口,失学和辍学学生214人,其中小学阶段45人,中学阶段169人。

    在官寨乡,辍学学生有18人,11个初中生、7个小学生。根据乡政府登记的情况,12人因厌学辍学,6人因打工或者务农而辍学。

    徐定文强调,丘北县是国家级贫困县,但得益于资助政策,该县没有因贫辍学的情况。

    近年,脱贫攻坚进入倒计时,各地在贫困人口和贫困县“摘帽”退出方面,设置了一些保障义务教育的条件。因此,辍学率关系到一个地区能否如期完成脱贫任务。比如广西2017年提出,贫困户的脱贫标准就包括家庭适龄儿童少年能接受义务教育。

    徐定文介绍,为保障孩子的受教育权,“助推全县如期实现脱贫摘帽”,2019年,丘北县成立了多个“控辍保学联合劝返工作组”,每组三四人,主要由乡镇政府不同部门的成员、学校副校长和教师组成。往往包括一位女老师,方便了解女学生在外地的生活。

    过去,劝返是教师的职责。受访教师们对记者说,乡司法所、派出所工作人员加入后,他们一般穿着制服,使用公务用车,“震慑力”远比老师要大。

    官寨乡中心学校副校长杨寿伟记得,2018年8月底,有老师反映自己的学生可能辍学去了浙江省一带。其他老师结合此前几名辍学学生的类似经历,建议组织工作小组赴浙江。

    杨寿伟担任了组长。这是他们第一次跨省劝返,也是他第一次去浙江。习惯在山区生活的他,一时间找不到东部平原地区的东西南北。他找到在当地工作的老乡,说了很多好话,拜托老乡开车带他们去找学生。有的学生是自己在当地打工,有的是跟着父母一起。

    官寨乡中心学校副校长胡玉文记得,他参加的一个工作组到了广东后水土不服,5天里要辗转5个城市寻找学生,还要迁就家长上班的时间,他们常常早上吃了早餐,熬到晚上才吃第二餐。

    官寨乡司法所所长杨清对记者说,其中一个学生在工厂里打黑工。他们找到这个工厂,自称想要进去找云南老乡,但保安不让他们入内。他们只好守在工厂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学生走出工厂。

    遇到强势的家长,胡玉文要“装”得更强势,摆道理唬住家长;遇到家境不好的家长,他苦心劝他们再坚持几年,等到孩子学业有成,条件会慢慢转好。对学生,他会举出同龄人的例子进行比较,比如说,某一个学生原本成绩不好,但坚持学业,最终有了一技之长。这需要他在去劝返之前“备课”,将学生的在校表现了解透彻。

    2019年8月,杨寿伟又去了一次浙江。与他同行的4人,包括官寨派出所的内勤辅警陶智灿。

    陶智灿记得,有一个学生的门牌地址写着“12号”,他们来来回回一条路上反复找,还分成两队分头找,花了半个下午都没有找到。附近居民告诉他们12号在哪里,他们一路寻了过去,还是不对。后来,学生家长出门来接,他们最后才发现,家门口的“12号”,是这家人自己写上去的。

    据介绍,出发前定下的“目标劝返对象”,很多都能够成功劝返。有时还会有“意外收获”——工作组到了以后才发现,当地还存在别的劝返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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